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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余欢【16】

尽余欢【16】
大概会是中篇? P/T视角会转变
安梓杺x冉冬
不定期更但不会弃,尝试写出少女们的成长,没有大纲尝试像写散文那样写一个故事。希望看到故事的人可以有一个安静,平和的下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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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就这样枯坐着,一本书快翻到底,我却还是不知道看了什么。冬冉醒了,甚至没有经过“迷茫”那一阶段,就从我的身上一个猛子跳出去,在我腿上留几道发白的猫爪子印。风铃声依旧清脆——女孩回来了,手里抱着一整件清酒。这时候我抬起头,才发现:天已经快黑了,女孩在盯着我。她从纸箱子里抽出一瓶,犹豫了一下:“我请你喝酒吧。”她一定是认识我的,可是为什么呢?我楞了一下,点点头,“好。”管他的呢。

     空腹喝酒醉意来得快,显然我高估了自己的酒量。那个女孩心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,先是客套轻轻抿,后来也就一口一口地灌了。十六七度的酒,哪能想到我们两个女孩子醉那么快。她喝多了开始说话,就跟我聊起她的女朋友:“喏,墙上照片里的那个就是。去意大利旅游的时候认识的,聊着聊着就在一起了。跟我妈出柜的时候她扇了我一巴掌,骂我被一个女的迷得五迷三道的,恶心。我就办了大学休学,跑到她这儿来了。换了电话卡,就拿手机身份证,跟我妈说她想通了我再回去,让她别报警,免得我被我爸打死。”说着,她又给我添了一杯酒,问我:“你爸妈不知道吧?”我只摇摇头,脑袋里昏成一片,只剩“橘猫”“咖啡厅”“《盖茨比》”“腊梅叶”熬的粥,只能勉强理清楚她的话,哪里能做思考,完全没有想过,我爸妈知道什么?

     她又继续说,话题老往她女朋友身上靠:“这家咖啡厅是她自己开的,我来的时候就有了。她很帅,意中混血,会弹吉他会唱歌,爹不疼娘不爱,也没人在意她喜欢男的还是女的。我想一辈子就和她过了,在这种地方开咖啡厅挺赚的,也够我们开销,真棒。你说是吧?”她说话尾音上扬,表情里却是浓得清酒也化不开的沮丧。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,索性低头喝酒,也不说话。看着我喝,她斗气似的也跟着举杯子。

     谜一样的沉默。

     很快夜深了,大理的晚上开始了。大批喝酒的人往里涌,灯光暗下来。咖啡厅温和的气氛不再,墙上荧光涂料泛着暗光,这里变成了酒吧。“真有特色。”我开口,“酒吧咖啡厅一起开能省不少钱。”“我女朋友设计的,我也觉着她很聪明。喏,台上要唱歌那个就是。她真好啊。”这句话她又说得带点炫耀,幼稚又可爱。我顺她指的方向看过去,想见识一下她聪明温柔帅气多才的女朋友。

     巧克力色短发精心做过造型,右耳钉一颗圆圆的银耳钉,白衬衫黑长裤套双球鞋。手很长很白净,抱着吉他时气质在男人和女人之间微妙地平衡,还有一张和安梓杺一样的脸。“是挺好看的。”我咕哝着回答。

     ......等等.......我好像.......“安梓杺一样的脸”这个念头在我的浆糊脑子里停了得有三四秒,再“轰”一声把我炸清醒。突然许多种念头一齐涌上来,又挤得我发懵。“这家咖啡厅是安梓杺的?”“她现在就在我眼前?”“这个女孩是她的女朋友?”“我现在要怎么做?能跑吗?”......

     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发抖,安梓杺刚刚消失的时候每一次想起她就会这样。悲伤后知后觉地漫上来,淹没我想要转身就跑的念头。或者说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将我牢牢粘在沙发上。我抬头看女孩:“你知道我是谁。”陈述句。“冬冉嘛,”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猫,“我觉得安梓杺没有忘掉你,看,她养的猫都认识你。”

“但是现在养猫的人是你。”这句话很轻,但我从她上扬的嘴角知道,她听到了。

     安梓杺随意拨了几组和弦,开口唱歌了。就算她女朋友就坐在面前,我也忍不住一直往她身上瞄,不断以记忆为准来测量,她哪儿变了,哪儿又没变——像是要证明什么。其实除了相貌和声音,现在的安梓杺看不出一点儿当初小鹿的影子,但她还是很好看。头发还是那种染不出的棕色,以前看起来那么柔软,剪短之后居然也可以这样潇洒;眼神也不一样,眼线很细,向上钩,很锋利。唱歌的时候眼睛瞄地面,长久以来害羞的习惯。圆框眼镜显得她瘦了很多,也收敛了很多,灵气少了剩下冷静。或者漠然?

    “你为什么偏要来大理?”女孩发现我盯着安梓杺失神,蛮横地打断我,语气像在责怪。我能从里面听出“别来捣乱,快滚”的意思,却只能一遍一遍地说,“对不起,对不起,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,我不是故意的,我不是故意的......”她正占有着安梓杺的喜欢,比起她来我就卑微矮小到了尘芥里。能怎么办呢,又能怎么办呢。我捧起一只酒盏,仰头灌了一大口,甚至能听到喉头气泡的咕嘟声。安梓杺以前跟我讲酒喝急了不仅辣,还会苦。是真的。
 
    “我试图擦掉你在她生活里留下的痕迹,,为什么要一直。长头发,腊梅香,棒棒糖,冬瓜排骨汤,陈粒,小城......我已经非常努力了,但她还是养了橘猫,还是买了《盖茨比》,还是在桌上栽风信子,还是做了很多很多我不喜欢的事情。”女孩说,“你为什么要逮着她不撒手啊,为什么要一直占据人家的生活呀,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跟到大理来呀!”

   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对于女孩的控诉,冬冉有一种病态的庆幸 但她听到“死皮赖脸”的时候,那种自尊被狠狠践踏的感觉还是让她心里一窒。“一切......都只是意外。”

    凭什么她冬冉要一个人忍受孤独。
    凭什么她冬冉要一个人承担离别。
    凭什么她冬冉要一个人面对意外。
    凭什么她冬冉连一句对不起都讨不到还要接受一句“死皮赖脸”。
     那是安梓杺一个人的记忆,又关她什么事。她唯一的错误就是摸了只养不熟的橘猫,为什么要扣一顶“加害者”的帽子在她头上?她胸腔里像架锅煮着一坛放了小米辣的陈醋,还在咕嘟咕嘟冒气儿那种,说不出是什么味道。

     喝完最后一杯,两个姑娘都眼泪已经糊了满眼,但总不掉出来。冬冉朦朦胧胧中看到安梓杺还在盯着地面,心头一热,高高举起清酒瓶往地上摔,酒泼了半身。瓶子碎的声音像颗信号弹,同时招来了一个人的注意,两个人的眼泪,还有一酒吧人的侧目。冬冉像挑衅一样对上安梓杺的眼睛,刺破了对方眼中的平静。冬冉在笑,但发现安梓杺就算惊讶也丝毫没有慌乱的态度时,笑就凝固在了脸上。

     安梓杺转头对吉他手说些什么,音乐就继续了,换个扎着小辫子的叔叔出声
唱游牧民谣。她跳下台,越走越近,冬冉不争气的心反而开始噗通噗通乱跳,一半紧张的,一半气的。两个人对视了一会,撇开所有繁杂的视线,安梓杺估摸着也不指望这时候冬冉能出声,就开口:“请你把这里处理干净再走吧。”语毕转头抱起女孩儿磕磕绊绊往卫生间走,留给她两个被感情丰满的背影。

     安梓杺已经给出了答案。一年半的思恋抵不过一年半的陪伴。后来冬冉才知道,是妈妈要求安梓杺离开的,一直没有告诉她。一咖啡厅的人看着她,脸上的探究好奇让她如履薄冰如坠烟海如坐针毡。她一枚一枚捡起粗瓷碎片放进背包,看着满地的酒在灯下发光。

     想了想拿起书架上的《盖茨比》,翻一翻,正好。是写了“平安喜乐,得偿所愿”那本。又是一个意外,算起来书也应该是她的东西。

    “人一生最孤独的时候就是看着他们的世界土崩瓦解,而自己只能茫然无力地看着。” 
     “我们不断奋力前行,小舟逆流而上,却不断被浪潮推回到过去。”

     把书上做了笔记的部分一页一页撕下,泡在酒里。都是冬冉自己的字。就站着发呆,等书页吸饱酒,再一把抓进垃圾桶。地上差不多干了,冬冉脸上已经湿得淋漓。

     转进卫生间洗脸的时候,看到女孩伏在马桶上吐,安梓杺小心地把带绒毛的马桶圈翻下来给她撑着,一边拍背一边扶头发,还要擦她脸上的眼泪。冬冉空腹喝的酒,一点也不想吐,只是看到这一幕胃里烧得慌,急急转头往外走。

     原来安梓杺不是变冷了变坚硬了。只是把温情以外多余的部分剩给她。

     开门的铃声没有惊动任何人,只唤来了橘猫冬冉。一人一猫向外走,冬冉白着脸去旁边超市买了管502坐在河道边长椅上拼酒瓶。橘猫就靠在她肚子上,又暖又软的一团让她好的胃受了些。冬冉能够感受到那颗轻轻跳动的心脏,安心又踏实。

     拼好的瓶子缺了一角,冬冉留下来放在咖啡厅门口了。安梓杺留或者不留,总归给她一个选择——虽然答案冬冉已经很清楚。她打电话给沈楠,特意清清嗓子不给他看出来是哭过的:“我们回去吧。”

    又转头问猫:“跟我走吗?”

     “喵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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喵( •̥́ ˍ •̀ू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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